52.

当Bruce开始喘息着抖动屁股时,他觉得自己是有点做过了。
但是现在来轻柔的也太扫兴了,他相信Bruce也不会满意。Brandon抓住Bruce不断向下塌的腰稳住Bruce,最后用力朝着那个挤压吮吸他龟头的湿热宫口操了几下,直到精液从老二里射出来才慢慢不那么用力地撞,再停下来。
Brandon轻轻松开Bruce的腰,让趴在他胯下的警探借助重力软绵绵地滑下去,顺带让自己软了的老二滑出来。Bruce显然没力气现在和他聊闲话,而他向下捋套子的时候也遇到点麻烦。这个超薄款不像他以前用的那种润滑程度那么好,摘的时候要格外花点力气,看上去还随时有可能被扯破。他们能操得很顺利还是多亏了Bruce水足够多,Brandon这么想着把套子打结扔进床边的垃圾桶,低头按着Bruce的屁股起身翻到一边。
倒不是非得按着这个部位才能保持平衡,他就是想摸,那块起红疹又布满脂肪的肉摸着软乎又热,手感很迷人。
Brandon坐在床上,低头就能看见Bruce压在被子里的脸,而Bruce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个,只是懒得搭理他。Bruce的头发好像长长了一些,意识到盯着别人看不大礼貌后Brandon把视线移开,尽管他看着Bruce打卷的发梢时依旧在想Bruce半垂着的眼皮和只露出一点点的蓝眼睛。长头发不影响警探原本的痞子状态,只是它们散在枕头和床单上时让Bruce看着更像一个脆弱的婊子。褒义的婊子,Brandon稍微扬起眉毛,在Bruce察觉之前把视线挪得更远,然后开始思索怎么能快速搞到一支烟抽:他有点犯瘾。
“介意吗。”他锁定了放在床头那盒红包万宝路,伸手指着它问Bruce。
“随意,”Bruce向上转眼球去看那包烟,点了点头,“别把床点着了就行。”
“嗯哼。”他应道,伸手把烟盒拿过来,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只打火机——他翻避孕套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说回刚才那个比喻,Brandon点燃烟之后伸手用夹着烟的左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方的发根,吞吐着烟雾看向窗外,Bruce头发长点儿不错。警探给他口的时候他能伸手抓住那些头发,而那些头发会从他指缝里溢出来,搔得他指根痒痒……这个时候Bruce一般会抬头看他,一边晃动脑袋吸他一边抬眼看那种,大多数情况下会皱眉头,偶尔看上去一脸茫然。如果Bruce没有喝多的话那这个“偶尔”是真的很偶尔。
Bruce的确是个放得开的婊子,Brandon收回视线垂下头看自己沾着黏糊糊润滑剂和Bruce阴道分泌物的软趴趴老二,用力吸一口滤嘴想,也是真的脆弱。
他承认自己被那个古怪老头子的故事影响了,甚至他觉得自己把这个老家伙说的话称作“故事”好像都有不尊重的意味。他满脑子都是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Bruce,尽管他根本就没看到那个William口中的监控录像,但他脑子里就是有那个画面。趴着不动守在手机旁边的Bruce,像被人踩了一脚的毛毛虫,淌着汁水。其实还是在动的,只是别人看起来像是死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离死不远了,Brandon又小幅度地把脸扭向Bruce那边,用余光看躺在床上的屁股粉红其他地方苍白的肉乎乎的人,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好在没那么糟糕。
“你想吃东西吗,”然后他忍住在那个星星点点长了粉红小圆点儿的屁股上灭烟的想法,开口问Bruce,“我饿了。”
Bruce终于蠕动起来,带着塞满粘液的肛门往被子里钻,在深红色的被罩上留下一个颜色更深的圆形湿润污渍。“吃什么,”Bruce拧着眉毛吸了口气,又往床头的方向蹭了蹭,直到脖子也陷进枕头里,“这附近没什么好中餐,不过有家披萨店不错。”
他转身把烟灭在床头柜上来路不明的塑料盒里,转过身有些惊讶地看着Bruce:“那你还买了那么多速冻披萨。”
“因为他们家不能叫外卖,”Bruce哼哼,“关门还他妈特别早。”
“那可能确实是意大利人开的店,”Brandon发觉自己在笑,虽然他不知道到底什么好笑,“你能起来吗?”
Bruce捏着枕头抬头看他。
“你知道,”警探的苏格兰口音突然变得浓重起来,“你可以开我的车买了带回来。”
他笑出声来,又伸手抓了抓自己的本来就很乱的散碎刘海,“可以,”他答应得很干脆,但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Bruce,“不过你付我多少跑腿费?”
Bruce挑眉,抓着枕头的短胖手指不那么用力了,并且保持和Brandon的对视。这好像什么游戏,考验耐力又考验脸皮的那种。要是Sissy打算和他玩这种游戏他七成可能会直接站起来去干自己的事情,假装听不见Sissy的招呼,而剩下两成可能是他会加入,然后和Sissy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吵起来——但现在他不是坐在客厅里忙着裸聊撸管或者真的在加班,坚持和他玩这个游戏的也不是他麻烦多多的妹妹。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Brandon想到这个后眼皮往下垂,眼睛还是转也没转地盯着自己的对手:Bruce微微笑了起来,向上扬的嘴角里藏着猫似的狡猾。
警探显然擅长这个,而他不想就这么输了。
“你看,”于是他开始谈条件搞拉锯战,“穿衣服出门还要开车还挺麻烦的。”
听到这话的Bruce眯眼,仿佛在抖不存在的猫胡须(尽管人的胡须警探倒是有不少):“开车过去只要五分钟。”
“我还得洗澡,”Brandon继续谈条件,“淋浴也不止五分钟。”
Bruce听着淋浴这个词眼睛往上瞟了瞟,很快就又把眉毛又拧到一起去了,“得了,”被人类惹急的猫爬了起来,发出啧的一声,爪子在枕头上深深踩出一个坑,“一起出门吧。”
不知道怎么把猫惹急的人类只能捂着被抓伤的手看着猫白花花的后背出神,并且不知道自己这算输了还是赢了。
他还坐在床上愣神的时候Bruce从椅子上扯了件浴袍套在身上,钻进浴室还关上了门。听到模糊的声音后Brandon还愣了两秒才意识到Bruce在干嘛,而微弱水流敲击水面的声音结束后Bruce走了出来,甩着潮湿的手对他说道:“去洗澡,你先。小心点。”
生理需求得到满足的猫咪警探说完又用下巴指了指浴室,皱眉补充道:“防滑垫应该在洗手池下面的柜子里,记得铺上。”
“好。”他有些茫然地看Bruce眼,然后在对方监视一样的注视中爬下床往浴室走。
他这个周末也用了这个浴室几次,一半是和Bruce一起在浴缸里做爱,一半是真的在洗澡。他不知道Bruce为什么突然想起了防滑垫,直到他走进浴室偶然瞟了眼镜子——那个血痂像一块铁锈一样显眼,就在他靠近发际线的地方。
难怪他觉得痒。Brandon弯腰打开柜子取出那个泛黄的硅胶防滑垫转身把它丢进浴缸铺开,又摸了摸那个算得上平滑的血痂,踏进浴缸把淋浴喷头打开。
Brandon洗澡时能听见外面衣柜开合的声音,Bruce大概在找能穿的衣服,这算不上白噪音的噪音让他反而感受到惬意,还让他在因为自己的伤口而联想到Bruce的过往经历时不那么紧绷。
讲实在的,他想象不到那种浑身都不对劲的痛苦感觉,但他的确能在脑子里勾勒Bruce那时候的样子:嘴唇上长满死皮,因为缺觉长着暗红色的黑眼圈,眼眶也格外凹陷,被臃肿的身材衬得格外不对劲。Bruce因为戒毒胖了差不多十五磅,在两周之内。William没透露过Bruce花了多久让包括体重在内的一切恢复常态,但绝对不止两周,甚至不止两周的四五倍时间。
总之他就是觉得那张脸是浮肿的、浅红色的,还有上面嵌着的两个凹陷眼眶。
但这个想法眼下不会让他胃不舒服了,Brandon关掉喷头,Bruce制造的噪音让他放松。
他擦干自己,把浴巾围在身上后走出去。他昨天晚上又把内裤洗了一次,不过因为太困直接把衣服都落在了烘干机里。Bruce在他穿衣服的时候从厨房里走出来,把杯子放在餐桌上后走回浴室去洗澡。警探比他快得多,可能真的只花了五分钟就把自己洗干净了,以至于他还在忙着把自己塞进牛仔裤,Bruce就已经推开浴室门赤裸地走出来,饶过他去拿摊开放在床上的衣服。
“你的这条裤子有问题,”飞快穿衣服的同时Bruce还非常游刃有余地和他闲聊,“拉到一半得往往右边——左边,你的左边歪才不会卡住。”
Brandon扭头去看自己身后的Bruce,他知道自己的眉毛已经挑起来了。
Bruce也把头转过来看他,挑着左半边眉毛摆出可能和他差不多的表情反问:“怎么了?”
“嗯哼,我都没发现,”他决定不说太多,捏着那个小小的破玩意儿往左边歪再向上提,答道,“多谢提醒。”
Bruce耸肩,转过头开始系皮带,而他把T恤撑开套在身上,脑袋钻过领口,一点点把衣服穿好。
棉质布料让他眼前一片昏暗,而那个脑袋钻出来的那个瞬间他又想到Bruce的脸。
Brandon抻平衣摆,拿起外套穿好,又回头看了眼警探的后脑勺。
无论比现在胖十五磅的毛毛虫Bruce到底是什么样,他想,现在的Bruce肯定是不错的Bruce。

“所以这是一家明尼苏达人开的,既不能叫外卖也不在晚上营业的披萨店?”
Brandon坐在铁皮椅子上翻动菜单,确定没看到什么非常有意大利风味的东西后说道。
“大概吧,”Bruce收回注意力不再偷听老板和自己同乡顾客的对话,也翻了一页菜单,“反正不难吃。”
“嗯哼。”他答道,然后抬眼越过菜单上的图片扫一眼Bruce。警探在挠自己贴了抑制贴的地方,表情有一丝不悦,不过绝对算不上恼怒之类的。“新手机怎么样?”Brandon不希望引起对方的注意,于是转而去看桌子上那台崭新的手机顺便这么问。“还不错,”Bruce没察觉他的社交小心思,低头看着菜单答道,“你也想换手机?”
Brandon盯着手机上窗户的倒影愣了一下,眨眨眼睛思考片刻答道:“先打算打算。”
倒不是说真的动了换手机的心思,他脑子有些转不过来,非要他马上回答问题的话他到嘴边的就只有这一句。不过Bruce大概也就是随便问问,他放下菜单时警探还在挑,Brandon猜得出来。“一份肉丸意大利面,配菜要沙拉,”他干脆先一步点单,“不用饮料,水就可以,谢谢。”
他算是在变相催促Bruce,毕竟他们商量好了披萨一起点一个,不过他没什么愧疚。他总感觉Bruce其实并没有看那份薄得可怜的菜单而是因为抑制贴太痒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走神,一点催促说不定能帮上忙。
“我要一份千层面配……洋葱圈和热带水果气泡水。”Bruce果然很快也放下了菜单,伸手捏捏鼻子,看了眼服务生,“还有一份中号的意大利香肠披萨,我们一起。”
“好的,马上来。”服务生收起点单用的簿子和圆珠笔走了。
然后Bruce开始看自己的手机,这让Brandon也只能拿出手机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而他真的有一条未读短信,十分钟前发来的,正好是他们刚刚停车走进来的时候。是Sissy的短信,Brandon捏着手机盯着那条带省略号的预览看了一会儿,没想好该紧张还是该不耐烦:信息的第一句话是和他打招呼,然后是要问他点什么,但必须得进入信息界面才能看见后半句到底说了什么。别是又没地方住了,他想,你总该有个靠谱点的朋友吧。
然而这一次是他想多了,Brandon听着Bruce手机发出震动时打开了和Sissy对话框,发现Sissy只是问他之前治疗胃病的处方还在不在,顺便告诉他自己打算去学车了。“我发照片给你,”他飞快打字,“处方在你的那个红色手提包里,如果你没乱动过的话。”
他花了点时间找到那张照片然后发了过去,正好这时候服务生把水和饮料端了过来。Brandon本来打算放下手机,但Bruce还在埋头打字。“谢谢。”他替他们两个一起道谢,然后把视线移回手机屏幕上停止对Bruce不大礼貌的注视。“想学车了?”他又打了一行字给Sissy发送出去,然后看着屏幕底端不停跳动的三个小圆点想到了William说的话。
“你有个妹妹,”老头子当时拆了一个Bruce桌子上的巧克力放进嘴里,点了点头说道,“Bruce和我聊过,这不错。”
他当时什么都没说,因为他不知道这老家伙到底想干嘛。William倒是很满意那块巧克力的口味,歪歪脑袋把它咽下去后继续说道:“Bruce也有个弟弟,不过他没你这么好运。”
Brandon得承认这人是个擅长吸引人注意力的老手。
“他给你妹妹帮忙过不止一次,我想这也和他过去的经历有关系……你也知道Bruce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对吧?”
这些话变成了宣传单上的字在他眼前飘,他猜自己是因为饿得低血糖才有这种错觉。不过他确实对Bruce罕见的耐心感兴趣,因为William抛过来的都是真实又靠他自己找不到答案的问题。“我猜Bruce有点羡慕你。”在他不情不愿认同William的猜测后William继续说道:“毕竟你们遇到的事情可能差不多,这小子一定很希望有一次你有过的机会。”
机会这词有点刺耳,他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恼怒,并且开始在心里质问根本不在场的Bruce为什么要把Sissy的事情都告诉这个老头儿,甚至相信Bruce把他那些难堪的事情也说了出去。当他想象Bruce装得一本正经坐在高档咖啡厅里和这个老东西聊些下流八卦调剂气愤的样子时,Brandon觉得被嘲笑了,而就在他萌生出要么“这老头儿在精神控制Bruce”、要么“Bruce在拼命讨好暴发户好站稳脚跟”这两种猜测时,William又说了句能给他一耳光的话:
“那样的话他或许能救活自己的弟弟,就像你失而复得妹妹一样。”
Brandon坐在硬梆梆的椅子上用了差不多半分钟来消化这句话,而这段时间里他的脸像是被骤然变强的阳光直射,叫他颧骨上破了皮一样发热发疼,还让他感觉有些中暑似的不舒服。
直到他感受到惭愧从胸腔向上一路钻进大脑碾碎那两种猜测,他才觉得终于有云挡住了灼人的太阳,让他从虚幻的不适感里掉出来,并且开始感受到一些真实的情绪。
这段对话发生在William给他讲完Bruce刚落脚纽约时的戒毒故事后,而接下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William就拿出了手机接电话,然后告诉他自己得走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这老头儿在故意吊他胃口。
“嘿。”
白瓷盘子放在铁皮桌子上的声音伴随着人声让他回神。
“想什么呢,”Bruce看着他,靠在椅背上的身子慢慢向前坐直,“你的手机在响。”
“哦。”
他看了看眼前浇满肉丸的意大利面和颜色鲜亮的香肠披萨,转头在Bruce的注视中把手机拿起来:“没什么大事。”
他简单回了Sissy一连串的对话框一句“好的”,然后拿起刀叉和Bruce一起埋头吃东西。
“吸管,”Bruce对他伸手,“能帮我拿一根吗?”
“嗯哼。”他抽了一根递过去,顺便抬头去看铺餐巾的Bruce。
无论初来乍到的毛毛虫Bruce是什么样,他突然又想到这个,现在这个不错的Bruce一定值得他表现些尊重。

53.

“她要学车?”
“对,”Brandon轻轻搅动自己的面条以放酱汁溅出来,点点头答道,“谁知道怎么回事。”
“如果她打算在纽约一直住下去算好事,”Bruce边吃边说,胡须上的肉酱随着嘴唇开合抖动,“这鬼地方的地铁太脏了。”
几乎一年要坐300天地铁的Brandon有种轻微被冒犯的感觉,不过他又没什么好反驳的。“是这么回事,”他停顿一下吃口东西,充分咀嚼之后继续说,“但她没什么好司机的潜力。”
Bruce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先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Brandon一眼,然后继续嚼嘴里的千层面。“有意思,”接下来的话就让Brandon不明白警探到底在说什么了,“不过也说得通。”
他抬眼看Bruce,品尝着那个多汁的肉丸,不知道该先夸厨子的手艺和Bruce的品味还是先问Bruce说话干嘛打马虎眼。“什么。”他还是用不是发问的方式问Bruce到底是什么意思,并且捏起一张餐巾纸攥在手里来吸附手掌上不存在的污渍。或许那只是汗,他反正觉得有点黏糊糊的。
“你不是真这么——”Bruce倒是也没继续绕弯子,“觉得她很烂,对吧。”
Brandon有种被针扎了一下脖子的感觉,但又很难说清楚听着Bruce语气的时候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我是吗?”他本能地反问,但又做不到把话说得易懂。
“是什么,”这让Bruce只能靠猜的,“真看不上她还是装看不上她?”
这话让Brandon感觉更难懂,他怀疑Bruce有故意绕圈子的嫌疑。“都有吧,”于是他回应道,然后喝了口水,“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谁他妈会在乎纽约的路况,”Bruce捏起一个洋葱圈放进嘴里咬一口,“超人来了都救不了的玩意儿。”
他又被本能驱使着笑了一下,丢开手里的纸团继续吃东西。
该早点夸Bruce品味好的,他吃着逐渐不那么热的面条,感觉到冷水在胃里和别的高温的东西混在一起造成不适感,试图忽略脖子上那种针扎似的紧绷。“她这么多年不学车总有原因,”Brandon尝试把话题往更浅显的层面拖拽,“拿到驾照两年之后她就付不起保险了。” Bruce快速挑了一下眉毛,把那个洋葱圈全部吃光,然后说道:“嗯哼,这倒是看得出来。” 他猜Bruce接收到了他的暗号,于是继续把话说得大家都能听懂:“你开车送过她来着,应该有点印象吧。” Bruce又看他一眼,还在吃那份炸得很脆的洋葱圈,不过似乎真的被Brandon唤醒了什么记忆,歪了歪脑袋,舔了舔手指上的面包碎屑后耸耸肩说道:“你说得没错,她确实不适合开车。” 聪明人永远都有聪明人的优势,Brandon笑了一声低下头,越发肯定这一点。 或许Bruce这么说是因为想到了亲属关系的事情,比如他的弟弟。Bruce有一个意外死去的弟弟,Brandon还在消化这件事,而关于Sissy的短暂讨论过后他又忍不住开始回想William说过的话——他的脑子帮他主动混杂了Sissy的某些事情在其中,让他不得不在意Bruce藏在哪个角落里的秘密。“我倒不是希望你可怜他,就是种分享。”那个老头子这么说,眼睛里一点情绪都没有,好像真的在讲一个他刚刚看过的电影的情节:“他有他的好心眼,不过也有他的理由。” 他懂,当然懂,只不过这种故事谁听了都不可能真的不当回事,哪怕只是一场电影里的虚构情节。 所以Bruce想提醒他什么,Brandon继续喝那杯冰块逐渐融化的水,忍不住顺着William的话以及Sissy的短信摸索下去,还是本能地用哥哥这个身份在和他进行同类人之间的对话。 好吧,这一部分他不太懂。 “小心点。” Bruce的声音突然穿破了他耳朵上不存在的塑料薄膜让四周的一切动响都变得清晰,包括冰块在杯子里晃动的声音。“别动。”Bruce接着又说,并且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伸手抓住了歪斜的杯子。 “哦,”他盯着杯子里上下漂浮的冰块,眼睛又向上瞟,“我没注意到……这个。” “你走神了,”Bruce把那个差点掉下去的杯子挪到Brandon的另一只手边,“不客气。” “在想公寓的停车位,”他随口撒谎,“物业可能想涨价。”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涨价,依稀记得当时物业发给他的邮件里提到过。总之Bruce肯定没机会验证这话的真伪,拿来做借口非常不错。 “哦,”Bruce收回手拿披萨,“我来交这笔钱?” Brandon看他,还是觉得有点口渴。“涨十块钱,或者五块,”然后他开始扯更无聊的谎,“算不上什么。” “需要我来就告诉我。”Bruce用折中的办法结束讨论,咬了一大口披萨,把芝士拉扯成丝丝缕缕的样子,嚼了几下之后又说:“不过你到底为什么一直租车位,你又没有车。” 关于这个话题他倒是真的有不需要撒谎就能说的故事,“有一次借同事的车搬东西,然后我在临时车位上听了太久忘了时间,”他边说边拿起披萨缺口对着的那一块披萨,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舔嘴唇的Bruce,“然后车被拖走了,还放了两天。” “操,”Bruce被逗乐了,“你被罚了多少钱。” “差不多一个季度的车位费,”Brandon嗅着香肠切片的香气说道,“要不然就更多。” “妈的。” Bruce放下了披萨,另一只手拿起橙红色的气泡水送到嘴边,嘬起嘴唇用力吸了一口看上去就糖分超标的汽水,说道:“现在我懂了。” “嗯哼。”他眨了下眼睛,低头用力咬住披萨然后送进嘴里咀嚼,阻止芝士被拉成丝状垂在自己下巴上。 “不过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可以和我说,”Bruce擦了下嘴角,继续啃披萨的脆边,“我说不定能帮你免掉罚款。” “真的?”他反问,思考着要不要说个关于警察系统腐败的笑话。 不过这是Bruce的好心,他很快想到了这一点,无论是不是来自于感谢他逗乐自己的这个出发点,那他还是温和点好。 “谢了,”于是他说,“要是还有下次的话。” 这个披萨味道相当不错,尽管Brandon确定自己在菜单上看见了夏威夷披萨,但这对他来说绝对是“非常不错”这个级别的。反正他也不是意大利人,他胡思乱想了别的东西一会儿,然后把披萨继续往嘴里塞。他肯定没办法像Bruce一样吃那么多,Bruce的胃口一直比他好……放在今天以前他会觉得这是天生的差异,而现在他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或许Bruce是在某段时间里养成了暴食习惯也说不定,听别人的描述总觉得Bruce被关着戒断的时候一顿就能吃掉他一天的分量。
Brandon脑子里盘旋着这个想法的时候听见了吸管搅动冰块的声音,于是抬头看了眼正在喝汽水的Bruce,“这个披萨不错,”接着他干脆把心里话说出来,再低头去对付自己的那盘沙拉——他承认在披萨和肉丸意面的对比之下这盘生菜叶子味道确实一般。
“嗯哼,”Bruce又拿起一块披萨,继续用拉丝的方式啃,“就是关门太早,经常吃不到。”
你很喜欢吃披萨?他想问这个,随即意识到这是个多余的问题。Bruce过发情期都会买速冻披萨捱过不能出门的几天,当然会是个披萨爱好者。Bruce甚至还给他买过披萨,很早之前那次。
他至今都不知道Bruce从哪儿找到的那张外卖单,毕竟他几乎不吃披萨:一张披萨至少要吃两天,而他往往没有连着两天都吃同一种垃圾食品的好胃口,最后只会把它放得不新鲜。可Bruce不仅找到了外卖单还自作主张点了热量最高的那种。他记不清当时是怎么和Bruce说的了,只记得当时屋子里都是烟味,没触发烟雾警报算运气好得离谱。
还有就是Bruce替他扔了一条情趣内裤,之前他叫来的妓女忘在他床上的。应该是条红色的,蕾丝镂空那种,不大干净。不过他不能责怪Bruce牺牲他一件衬衫帮他处理垃圾,毕竟这也是他一直想动手却没动手做的事情。原因是他当时累极了,所有信息在他脑子里互相挤压碰撞着,Sissy磕到脑袋进了急救室,那个漂亮女人和他说新年快乐,还有那条黏腻的内裤,让他猜究竟哪一个会先爆炸。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他很快回想起了那种感觉的十分之一,并且要感谢现在这个安逸的环境阻止了剩下的绝大部分重新顺着他的胃向上涌。
最好还是别让其他人看出来不对劲,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看着有点奇怪,于是低头拿叉子戳自己盘子里的肉丸,用看着机械性重复但没什么稀奇的动作预防出现会往这边看的视线。他那个时候抽了不少烟,闻烟味都闻到麻木了,鼻子干得要流血。他下半身尤其是屁股也因为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了太久完全是麻的,所以他起不来,就连挪一挪位置都费力。然后Bruce拿着那个他本来没兴趣的披萨走了进来,还坐在他旁边自顾自地吃起来。
这点还是挺过分的,哪怕他当时表现得一点都不想吃东西,Bruce也该稍微装装样子。Bruce在他面前吃得很香的时候他全身的不适感都在某种暗示下开始减轻,他现在还能回忆起达美乐披萨那无论什么口味都不会有太大变化的味道,以及Bruce吃得脏兮兮的红色嘴巴,和现在Bruce的样子有点像。
他又拿起水杯,理所应当地抬起头,边喝边瞄了一口一口吃着脆边的警探。
那杯水还是挺凉的,他嚼到了一块碎冰,刺激着他继续回想那天的事情。Bruce后来带他去喝了酒,而他一想到那间酒吧的陈设就能记起自己当时有多醉。Brandon有种现在都会被当时下肚的酒闷倒的感觉,低头拿了块披萨往嘴里送。喝酒前要吃东西,他算是记住这一点了。
就算是喝醉了那些东西也还是在他脑子里挤来挤去,尤其是关于Sissy和女Omega生殖器的,让他处于吃什么喝都不清醒的状态里。他怀疑自己甚至想伸手掐Bruce的脖子,不过具体的已经记不清了。或许有或许没有,他倾向于有,因为那些杂乱的思绪足够令人烦躁,而Bruce的脖子看上去——现在看来——足够软。
“我脸上有东西?”Bruce打断他。
他居然盯着Bruce看了有一会儿了,这句话让他才意识到这一点。“有一点,”他决定用眼睛快速在Bruce脸上检查几圈好正当化自己的举动,“你的胡子上有碎屑。”
多亏了Bruce的邋遢,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上方给Bruce示意位置。
那实在不是多好的一天,他决定不再去想。还是把眼下还不错的一顿饭吃完,他垂着眼睛看着盘子里的沙拉油醋汁和Bruce伸过来拿餐巾的圆胖左手,专心咀嚼了一会儿后还是被Bruce轻咳着擦嘴骂人的声音拽进了回忆里,脑子像被按了自动播放的录音机一样。
Bruce甚至还给他买了解酒药,而要是他没记错,药店门口的台阶也没比他公寓的地板冷多少,他坐在那上面的时候都没有感觉上面不舒服。当然也可能是解酒药减轻了他的痛苦,而酒精还在麻痹他的神经。总之他直到坐在那里才感觉到一点放松,还和Bruce一起抽烟说胡话。他不记得具体都聊了什么,磁带的这部分是空白的,最后一点比较清晰的印象是他洗了个澡,然后等他洗干净出来Bruce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而他还帮忙把一样喝了酒的Bruce翻过来正面朝上,防止警探被呛死或者憋死。
“你打算接着吃你的菜叶子还是打算就这么把它们都戳烂?”
Bruce又在变相提醒他快点回神了。
“我吃饱了,”Brandon看了眼自己碟子里的半块披萨,收起脸上可能存在的古怪表情抬头说道,“结帐?”
“行,”Bruce也坐直了身子,丢了个纸团到桌子角落上,“一人一半?”
他默许这种埋单方式,拿出自己信用卡放在桌子上推到Bruce手边,然后擦了擦嘴站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他水喝得太多,而且好像那天晚上的酒精也重新回到了他的肚子里,让他必须得马上去厕所一趟。这家小饭店的厕所倒是出乎意料的干净,他解决完小便后洗手时甚至在洗手台上闻到了类似芳香剂而不是刺鼻消毒液的味道。镜子也很干净,他一起身就能把自己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是张正常的脸,脸色正常,表情也正常。
他确定这一点后拉开门走出去,发现Bruce已经在用眼睛琢磨桌子放着的外卖塑料袋了。“抱歉。”他走过去没坐下,直接弯腰伏在桌边给账单签了名,然后从Bruce手里接过自己的信用卡。
“没什么,”Bruce耸了耸肩说道,伸手提着袋子也站起来,“走吧。”

他本来想在Bruce公寓里待会儿就走的,鉴于Bruce这次发情期好像过去得格外快,而天差不多黑了的时候居然又开始下雨,正在洗床单的Bruce在盯着窗外突如其来的暴雨看了一会儿后便提议他干脆再留一晚上。
“你要叫优步吗?”Bruce抱着洗衣篮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要不然我明天早上送你去上班?”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接受这个提议。“如果你方便,”他这么说,然后坐回到沙发上,“要不然我还是叫个优步。”
“有什么麻烦的。”Bruce把空洗衣篮踢进装洗衣机的储藏室,一把关上门挡住噪音:“我把你送到你家门口然后你自己坐地铁也行,听你的。”
“好,”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把屁股下面的遥控器抽出来放在一边,“谢谢。”
“这么正经,”这话引得Bruce扫了他一眼,“怪瘆人的。”
他被逗笑了,听到烘干机停止运转的声音后后把遥控器拿起来朝着走过来的Bruce递过去。“我去把我的衣服拿出来,”他说,顺便问道,“今天晚上有比赛吗?”
“没有,”Bruce接过遥控器坐在沙发另一边打开电视,“看电视剧。”
他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然后走到门边拉开储藏室的门从烘干机里取出自己的衣服。其实说Bruce的发情期这就过去了好像也不对,他们从披萨店回来之后没一会儿就穿着衣服又在沙发上来了一次。
电视里传来热闹的节目预告,而他还听见了Bruce药瓶晃动的声音。Brandon把那些衣服叠好放在了Bruce卧室的桌子上,走出来回到客厅时发现Bruce不仅已经吃完了药,还拿着一片打包回来的披萨边看电视边吃。
“饿了?”他随口问道,然后又走到储藏室旁边把虚掩的门关好。
“你不饿吗,”Bruce盯着电视目不转睛,“我饿死了。”
他本来不饿,但Bruce这句话清空了他的胃。“有点。”他眨眨眼睛,看着Bruce的后脑勺出神了一会儿,假装没察觉到异样似的回答。“披萨在台面上,”Bruce含混地应道,头也没回,“不过我没有啤酒了。”
没什么,他本来也不想喝酒,在他刚回味过醉得不省人事的那天后。
不过他不是要责怪Bruce的意思,有时候喝个烂醉不一定是坏事,何况Bruce还陪他一起在冷风里不正常,帮他把那些挤压他脑子的想法一个一个扎破再钻个洞让它们暂时流到别的地方去。
他不觉得他自己能做得比Bruce更好。
聪明烂人Bruce,他站在厨房里盯着那个纸盒看了一会儿然后打开,或者聪明也不那么烂的Bruce。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盒子里面的披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里面不止放着没吃完的几块披萨,还有那块被他啃了一点的。
Brandon确实有些惊讶,Bruce当时甚至没问他要不要把这块一起打包,而警探看上去也不是个节俭的人。
不过他没吃完不是因为它不好吃只是走神把它忘了。Bruce真的给他带回来了,Brandon低头又看了看它,抬手拿了个盘子把它放进去然后用微波炉加热,他确实还想要这片披萨来着 。
九十秒后他端着盘子走了出去,不小心勾到了挂在冰箱旁边的围裙。
“我的。”上面那只海鸥盯着红色的圆球一直重复着这个词。


*

美国的汽车保险在你发生过事故后会涨价,所以要求理赔次数越多以后的保险就越贵

夏威夷披萨,就是加菠萝火腿那种

54.

Brandon坐在停车场旁边的长椅上看着吵闹的Sissy和那个不怎么爱说话的短发女Beta开着那辆车屁股带着一个坑的银色丰田车在不算宽敞的空地里打转,喝了口手里的冰咖啡。
Sissy的室友应该是刚剪短的头发,如果他没记错的话。Brandon回想着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顺便抬头看了眼天色,确定一时半刻不会天黑之后继续坐在长椅上等着她们结束今天的免费驾校课程。
他不知道这个看着像会一天换一个发色的朋克女士是不是真的很擅长驾驶,只觉得坐在这儿有点热。五月一来温度就猛地升高了,他换的薄外套还是有点让人出汗,而那杯咖啡下肚后又有点太凉。别扭的天气,他想,然后还是低头看了眼表。之前他一直押了赌注一样不肯低头看表,好像看一看就会输掉一大笔钱,不过事实只是他在强迫自己不要发觉时间过得这么慢,不然这长椅会更让他如坐针毡。
Sissy叫他来让他教怎么倒车,然而他来的时候这位短发姑娘已经坐在车里带着Sissy在停车场前的空地里开着车打转了。“你介意等一会儿吗?”Sissy这么问,然后把看上去是提前买好的咖啡塞到他手里,站在那儿看着他,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你还有别的事情?”他反问,看了眼在后面倚着车门等着的女士,“你的室友在等你。”
“嗯,我知道……”Sissy说着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室友,又扭过头看他,用力耸了下肩:“我们大概半个小时,或者四十五分钟就结束,等我一会儿?”
他其实想说那不如等会儿给我打电话,但不知道Bruce的哪句话飞快地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让他犹豫了。是他们吃披萨那天聊的话题中的某一句,他还没来得及抓住它它就又淹没在记忆里,像掉进大海的水滴一样无影无踪。
“四十五分钟,”于是他说,“再晚地铁人就太多了。”
“我们送你回去,”Sissy明显变得高兴起来,扑过来抱住他收紧胳膊挤压了他的后背两下,“别担心。”
六点四十,他看了眼表,还有三分钟。
说实在的,他不觉得这是在练倒车,一多半的时间里Sissy都在开着这辆二手车转圈,而且速度慢到会让任何考官看了都会考虑给她不及格的程度。她把他叫过来可能不是为了让他来当教练的,Brandon有了这种预感,大概有别的事情,或者确切点儿,别的麻烦。
他几乎本能地想叹气,而那杯咖啡终于起到了缓解不耐烦的效果,冰凉的口感及时把他从种种猜想里拽了回来,还让他注意到开始变暗的天色。Brandon不想等了,在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在等什么之后——这感觉挺怪的,他不知道自己具体意识到了什么,他就是有预感。
“你不是真觉得她这么烂,是吧?”Bruce的话又蹦出来,而这次他抓住了它。
Brandon没法儿确定Bruce是否察觉到了什么他不想被发现的,姑且说是Bruce只是想善意地提醒他,但眼下回想到这句话他无法控制地烦躁起来:他本来想默默驳斥自己脑子里那个虚拟的Bruce“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可他刚这么想就立刻被另一个想法绊住了。
警探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Brandon盯着咖啡里自己扭曲的倒影,让那些冰块在他脸上浮动几个来回,再拿起杯子送到嘴边。
Bruce可能什么都懂,他吞咽着冰凉发酸的咖啡,让它熄灭烦躁,说不定比他懂得更多,就算Bruce从来都没提过自己有个弟弟。
然而他对于Bruce抛出的问题确实没个答案。
或许Bruce和他在某些方面有类似的经验,Brandon看着杯子里因为咖啡见底而变成淡黄色的冰块想,但这个问题大概谁也不知道答案,包括Bruce。
“Brandon!”Sissy在喊他。
他抬头去看那两个从车上下来的人,又垂下眼睛看了眼塑料杯里的冰块,然后把杯子扔进了垃圾桶。
而Bruce却把这个问题抛给了他,让他不得不隔三岔五地思考。
“我们结束了。”Sissy这么说,而他集中注意力去听好不再想想不出答案的问题,“和我们一起上楼,Brandon?”
“为什么,”他看看她,“有事?”
“这个嘛,”Sissy歪歪脑袋,“一起吃晚餐——”
“——或者至少拿上东西再走,”朋克女士突然开口,“Sissy烤了很多饼干,特意给你留了一盘。”
Brandon猜自己没必要拒绝这个。“好。”他说,然后站在那儿等她们带路。Sissy似乎想说什么,不过看了眼身边的女人后放弃了这个打算,而是笑嘻嘻地挽着自己室友的手臂招呼Brandon跟上,然后拽着那位朋克女士从公寓的后门进入大楼。
她们的公寓看上去还有第三个人住在客厅,Brandon迈过摆在门口的那两双运动鞋后小心翼翼前倾身子看了眼客厅里的摆设,确定那个歪倒在墙根下面的吸尘器不是某种特别的艺术品之后又向前走了一步,然后站在客厅的边缘等着Sissy从卧室里走出来。“我们今天晚上有红酒炖牛肉,”她说着捡起滑落到地板上的外套原样扔回沙发上,走到Brandon身边,“和我们一起吃?”
“我还有个文件没改完,”他吐出坐电梯时就准备好的谎话,“改天吧。”
“改天。”Sissy停住脚步抬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样看着他重复道。
“改天。”他继续装傻。
“那我去拿饼干。”Sissy叉腰说道,似乎小小叹了口气,然后在Brandon的沉默中走进厨房。Brandon听到了细碎的聊天声音夹杂在冰箱开合的动静中,那个短发女人在厨房里面不知道忙着些什么,总之Brandon能闻到炖菜的香气,但是又听不见厨具碰撞的声音。
“好吧,听你的。”最后Sissy这样不算小声地结束了她们的话题,Brandon哪怕在走神肯也没错过:“那就下次再说。”
他继续看手机,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直到Sissy踩着板鞋从厨房里走出来。Brandon听着木地板发出的吱嘎声顺理成章地抬起头,眼睛扫过Sissy手里的一次性纸盘子,把手机放回口袋,准备迎接这份来自Sissy的礼物。
“巧克力曲奇,”Sissy把被保鲜膜包着的盘子给他,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又变魔术一样从身后再拿出来一盘,“这个是给Bruce的。”
他确信自己挑了眉毛,尽管他什么都没说,嘴唇也没动一下。
“我联系不到他,”Sissy把两盘饼干叠在一起放在他手里,“记得帮我这个忙。”
Bruce对他来说随叫随到似的,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饼干想,实际上当然不是这么回事。
“好。”不过他也不能说什么,捧着两个盘子迎上Sissy的注视答道。
“她做的饼干很好吃。”那位朋克女士突然出现在厨房门边,倚着门口抱着手臂:“我们都试过了,绝对没问题。”
他不知道这人干嘛非得给他保证Sissy饼干的品质,好像不好吃他会特地打电话羞辱Sissy一顿——当然不会,如果是那样他只会把它们扔进垃圾桶然后对Sissy撒谎说还不错。
“谢谢。”他收回看向那位女士的视线,又看了看那些饼干,向Sissy道谢。
“快走吧,”Sissy笑着拍一下他的大腿外侧,“回去加你的班。”
Brandon垂下拿着盘子的手,抬起头看她:“那我走了。”
他忍受着被疼痛和轻微的麻感跨过重重障碍离开这间乱七八糟的公寓,下楼走出大厅后又穿过两条街走到地铁站。这个时候地铁站肉眼可见地逐渐拥挤,而他赶上了一班不至于人挤人的地铁,站在车厢末尾看着地铁站上因为关闭的地铁门而懊恼的上班族,左手抓着那两盘饼干,右手握住扶手,在地铁重新启动后靠着车厢转过头看向窗外的隧道出神。

Bruce开门进来的时候Brandon刚好关掉播放色情片的窗口,并且一抬头就看见了Bruce锁门的背影。
他知道Bruce随时可能回来,但他既不想发短信问Bruce什么时候回来,又必须得看点色情片。倒不是说他现在就要脱了谁的裤子去操,只是他需要看这个,鸡巴在阴道里进进出出,女演员配合地换着花样浪叫,阴唇被顶开,再合拢贴在老二上,再被顶开。
他肯定有点烦躁,然而这种情绪没什么根源,像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飞虫围着他脑袋转。Sissy的饼干被他放在了冰箱里,Bruce的那份在厨房台面上,而他希望Bruce能少问几句关于今天他被晾在一边看着Sissy和她莫名其妙的室友练车的事情。
“吃饭了吗。”Bruce用听上去不大真诚的语气随口问,停在咖啡桌边拿起自己的杯子往厨房走。
“没有,”Brandon看着一片空白的谷歌首页说道,“你呢。”
“没有。”Bruce打开厨房的灯后干脆地回答,抬起水龙头给自己倒水:“我打算叫个——这是什么?”
哦,看来警探发现了Sissy的礼物。
“Sissy让我给你的。”于是他答道,顺手合上了电脑。
“哦。”他听到Bruce放下水杯又拿起纸盘子,“谢谢。”
他哼了一声,没再说别的,“她车学得怎么样了,”而Bruce还是问了他不想回答的问题,并且在拆那张保鲜膜,“准备什么时候去考试?”
“不太清楚,”他忍住伸手抹脸的冲动,单手撑着额头盯着墙答道,“我没教她什么,她室友在那儿。”
Bruce接下来听着有点口齿不清:“那叫你去干嘛。”
他被逗笑了,尽管这没什么好笑的:“好问题。”
Bruce倒是没问他为什么笑,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后站在一个离他不远的地方说道:“味道不错。”
他听着过分近的咀嚼声本来犹豫要不要告诉Bruce到别处去吃,但接着那个红色边缘的纸盘子被塞到他鼻子底下,还伴着Bruce的问话:“来一块?”
Sissy贴在保鲜膜上的画着笑脸的致谢便条被Bruce撕下来不知道放到哪儿去了,这让这盘饼干变得不那么怪异。Brandon盯着饼干上的巧克力豆看了一眼,视线又向下滑注意到Bruce短粗的胖拇指。警探剪得平整的指甲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让心里那种古怪的不耐烦少了点,他边拿饼干边想Bruce这么短的指甲平时干活是否会觉得难受,然后咬了一口曲奇饼,发现Bruce没有骗他,口味确实不错。
“挺好吃的。”他说。
Bruce露出一个“我就说了”的表情,耸耸肩把盘子放在他的小号餐桌上。“我本来打算叫个外卖,”警探单手撑着桌子看了眼窗外变成紫色的天空,舔了舔嘴唇说道,“不过要是你也没吃,一起去?”
他抬头去看Bruce,发现对方也在低头看他。
“行,”他把视线又落回到Bruce的手指上,“吃什么?”
“中餐吧。”Bruce收回手插兜看他,“或者你想吃别的?”
“中餐挺好,”他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一边,站起来,“我去拿外套。”

“我要牛肉炒面和春卷,你呢?”
Bruce又翻了页菜单,伸手摸了把嘴唇上方的胡子后答道:“什锦炒饭和蟹角……你想喝汤吗?”
“酸辣汤或者芙蓉汤,”Brandon拿过水杯喝了一口,“怎么样。”
Bruce耸肩:“那就芙蓉汤。”
服务生点点头然后收走了他们的菜单。“二十分钟就好,”他这么说,然后拿着菜单离开。Brandon扭头看他绕过那些窄小的二人桌比鸟还轻快地走到柜台前,转过头伸手晃了晃他和Bruce围着坐的桌子。还是跛脚的那个,Bruce好像特别偏爱这个位置,而他还没发现它的特殊之处在哪儿。
“老天,”Bruce在他停止轻晃桌子后放下了手机揉脸,“我饿死了。”
“今天很忙?”他问,用脚抵住跛了的那条桌子腿阻止它随着Bruce的动作摇晃 。
“差不多吧。”Bruce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也伸手晃了晃桌子:“一些无聊的屁事,整理证据,开会,开会,开会,还有什么心理评估……你想换张桌子吗?”
“没事。”他放下水杯,“就这样吧。”
“嗯哼。”
Bruce对他的选择不置可否,闭上了嘴也拿起水杯喝起水来。
没用二十分钟菜就都来了,Brandon猜后厨大概准备了无数盘只要炒一炒就能出锅的面条、米饭、以及速冻油炸食品,而他们又没点什么需要现做的菜。“牛肉炒面和什锦炒饭。”服务生把汤放在桌子中央后把剩下四个盘子依次摆在桌子上,然后又麻雀似的轻快蹦走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搞混了什么。“你的炒面。”Bruce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盘子后伸手把它往对面推,不过很快发觉问题所在:桌子被摆得太满了,Brandon不和他一起拿起两个大号盘子的话根本没办法交换。
有点麻烦。Brandon低头看看自己手边的炒饭和春卷,手肘压着桌子双手握在一起思索了一会儿,抬头看着Bruce问:“要不然交换一下?”
Bruce也犹豫了,并且低头去认真审视那盘炒面,“你想吃炒饭吗?”警探这么问,投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怀疑,“你好像从来不吃炒饭。”
Brandon被这句话影响了,他又看了看那盘冒着热气掺杂着豌豆胡萝卜鸡蛋和可能是鸡肉丁的炒饭,握在一起的手松开又握回去。
“换过来吧,”他端起盘子给那盘炒面腾出地方,“我觉得炒面更好。”
Bruce挑眉,伸手把盘子推了过去,然后接过Brandon手里的炒饭,拿起勺子说道:“炒饭更好,不用怀疑。”
他被逗笑了,眼睛从Bruce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拇指上移开,伸手拿起水杯:“你该试试他们的炒面,真的不错。”
“你的口味倒是一成不变。”Bruce轻哼一声,舀起一口饭,仔细挑出豌豆之后送到嘴里。
Brandon看看Bruce咀嚼的样子,又垂下眼皮看看堆在盘子边上的豌豆。
“你也差不多,”他这么说,吞咽一口冰凉的水,“彼此彼此。”
一样的什锦炒饭和一样的不吃豌豆,Brandon拿起筷子去捞炒面的时候回想Bruce第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样子——警探哪来的资格说别人守旧。
他们开始这顿有些迟的晚餐,只不过没一会儿Bruce的手机就响了,而警探捧着自己的新手机看清楚来电号码后立刻接通了它,尽管拧着眉毛。
警察没有真正的下班时间,他嚼着牛肉想,但愿Bruce能把晚饭吃完。
“Thomas?”Bruce放下手里的勺子,飞快看了眼Brandon,不过没挪动位置,“怎么了。”
接下来是对面在说话,似乎要交代的东西不少,Bruce在几分钟里只是不停嗯着表示自己在听,什么都没说。Brandon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刻意避嫌,不过他觉得在Bruce提出明确要求之前,他还是装傻就行了。
而且他今天也够累的,也不想在吃上饭后还得把屁股从椅子上抬起来中断晚餐就为了回避别人的公事。
“我知道了。”Bruce在他开始思索Sissy和那个女朋克女究竟哪里不对劲的时候开口回应道,停顿几秒后还补充道:“我……好的。我会看看……有没有时间。”
听着像什么难办的事情,他给自己盛汤,多盛了点蛋花和蔬菜丝,挑开了香菜叶。
Bruce又哼哼了几声后结束了语焉不详的通话,把手机揣回口袋,重新拿起勺子边挑豌豆边吃饭。
“急事?”Brandon中断琢磨Sissy到底瞒了什么话没说,抬眼看Bruce,用问句搅动有凝固倾向的气氛。
“没什么。”
Bruce轻轻皱眉,否认了这个猜测,又说道:“一点儿麻——小事。”
这回轮到他不置可否了。
“我的牙膏用完了,卫生纸也不多了,”他换个让他们都能坐得安稳的话题,“刚想起来。”
“嗯哼?”Bruce抬眼看他,眉头被胶水固定了一样不肯放松。
“我打算等会儿去趟超市,”他继续说,“你来不来?”
明显地,Bruce愣了一下,并且眉梢出现向下垮的趋势。
“好,”Bruce答道,那层凝固的胶水也松动了,“我也去买点东西。”
“嗯哼。”
他回应道,右脚短暂地从桌子腿上移开,放松脚踝后换了个角度再重新抵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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